法国读服装设计

这是我们讲述的第488位真人的故事

我叫晗妮@晗妮在法国，90后，山东人，已在法国3年。

23岁，我怀揣着美好期许，选择到法国留学。没曾想，我很快就被现实打脸，地铁站里到处都是刺鼻的味道，小偷更是猖狂，手机接连被偷。几年间，我得过新冠，写过遗书，太多不可思议的经历，一度刷新了我的认知。

由于疫情影响，生活成本特别高，一杯奶茶60元，核酸检测竟要100欧，在中国的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。离开祖国越久，我越能感受到祖国的强大。在法国，很多同学喜欢跟着我学汉语，而且把印有汉字的T恤当潮流。

（这是现在的我）

1996年，我出生在鲁中地区的一个普通家庭，是独生女。爸爸在铁路上班，是典型的山东大汉，性格正直豪爽。妈妈在工厂做工，平时非常爱美，不管生活再难也能把日子过成诗。

我从小比较文静，是大家眼中的乖乖女。虽然家里经济条件一般，但爸妈在生活上从不亏待我，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，他们都会尽力满足我。在教育上，他们对我“一掷千金”，给我报了很多培训班，希望我将来能有出息。

受妈妈影响，我不仅喜欢画画，还喜欢看一些关于服装时尚的杂志，想长大后做个时尚编辑。妈妈常跟我说：“学就要坚持，学就要学精。”这句话一直影响着我。

初中之前，我上的是私立学校，然后考上了山东有名的重点高中。2014年，我如愿以偿地考进了北京服装学院，选了自己喜欢的服装设计专业。

（我从小就是大家眼中的乖乖女）

在大学，我依然非常努力，学到了很多专业知识，比如绘图设计、立裁、打版等等。我还利用暑期，参加了英国品牌奢侈品实习项目。

2017年，我还有幸到英国伦敦艺术大学，做了一年交换生。借此机会，我的眼界和思维得到了开拓。于是，在大学毕业时，我就有了出国留学深造的想法。

可能大家都知道，法国人对衣饰比较讲究，在世界上很出名。“巴黎式样”是时尚、流行的代名词。“要学就学最好的东西，要爬就爬最险的山峰。”经过慎重考虑，我决定去法国。

可亲戚朋友听说后，都觉得女孩子不需要太高的学历，或者在国内读个研也就行了，没必要出国。就连一向支持我的妈妈也说：“孩子，咱家的经济情况你也知道，现实一些吧！再说，你一个女孩子出那么远的门，我们也不放心。”

（在北京服装学院毕业时的留影）

其实，我心里明白，出国留学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，是一种很大的经济负担。特别像我这种家境一般，还想去法国最好的服装院校，的确有点不切实际，甚至是痴人说梦。

但我还是不死心，有人说过：“向着月亮出发，即使不能到达，也会站在群星之中。”如果错过这次机会，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了，不想就这样放弃。

于是，我就向爸妈保证，会用半工半读的方式完成学业，自己负担生活费。在我的软磨硬泡下，最后，爸妈还是同意了我的决定。我现在回头想想，爸妈为了我，不仅倾尽所有，还要饱受思女之痛，真的很感激他们。

之后，我开始联系和申请国外的学校。找大学、写简历、线上面试等等，都是我独自完成的。经过努力，2019年，我成功通过了申请考试，收到了巴黎服装学院的录取通知书，读服装设计专业研究生。

（我很喜欢画画，并一直坚持到现在）

在登上飞机跟爸妈告别时，我看到他们依依不舍的样子，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。我暗暗告诫自己，一定不能辜负爸妈的期望。

到巴黎后，我跟两个女生合租在郊区，相当于北京的六环，距离市区大概1小时时间。主要是因为这里房租便宜，我14平米的房间，每月550欧元，也就是4400人民币，这相比700欧元的房子，算是非常划算了。很多经济条件有限的留学生都住在这里。

每次上课，我都要提前一两个小时起床，坐地铁去学校。巴黎的地铁实在太老旧了，没有公共厕所，到处弥漫着刺鼻的味道。而且地铁票价特别贵，需要16元人民币，很多人会直接跳过闸机口逃票。

地铁里不仅乞丐多，小偷也很猖狂。刚来一个月，我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坐地铁，当时正值晚高峰，起初感觉有人挤我，但没在意。

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，已经晚了，那小偷朝我说了一句：“谢谢你的好意”。然后跳出了地铁。这是我到巴黎后，收到的第一份“大礼”。

（给闺蜜过生日）

后来还有一次，那天是朋友的生日，我们正在卢浮宫附近的草地上聊天。突然，两个罗马尼亚女士朝我们走过来，手里拿着一张A4纸，想请我们签字。

当时，我就怀疑他们是小偷，还特意用手护住我和朋友的包，却忘了放在口袋里的手机。他们一个在前面用纸吸引我们的注意力，另一个绕到我的身后。短短两分钟时间，她们就溜了，我的手机也不见了。

我立刻就去追，可又被她们两个的同伙拖住了，让帮忙拍照。我使劲挣脱后，马上找到了公园工作人员，谁料他们根本就不管。后来，我也没报警，因为只要是在当地丢了东西，能找回的概率几乎为零。

那会，我整个人都崩溃了，叫天天不应，叫地地不灵。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，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无助感。无奈之下，我就不断地劝慰自己，就当破财免灾了。这也让我意识到，国外生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，很多看似美好的事情都是表面的。

(一个人在国外生活，真的很累)

刚到法国时，语言不通是最大的问题。虽然在出国前，我也学了一些法语，但只是皮毛，根本就听不懂当地人的讲话。于是，我又上了大概3到6个月的法语课，才算真正听懂了课程。

那段时间，为了完成小组课，我每天晚上都要学到半夜。第二天，在课堂上累得不行，我就利用课间休息时间，在桌子上趴一会，又重新体验了一把高考前的感觉。

在这里，一年的留学费用至少需要十几万。于是，在熟悉了一段时间后，我跟大多数留学生一样，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活。

经朋友介绍，我的第一份兼职是在一家奶茶店。我每天晚上12点下班，坐2个小时地铁回家，早上7点还要起来上课。起初那段时间，我感到特别累，腿都抬不起来。

有一次，我因为走得太急了，忘了关店铺的灯，被老板痛骂了一顿。当时，我感到特别委屈，之前哪受过这样的苦，最后实在控制不住自己，就在地铁上哭了。至今我都印象深刻。

（在异国他乡跟朋友在一起，是最大的心理安慰）

老板平时经常无故让我们加班，不但不给工钱，还随意克扣工资。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，经常辱骂我们。而且他为了偷漏税，居然不给我报工。于是，我们就一起辞职来抵制他。

有了这段经历后，我变踏实了很多，没有爸妈在身边呵护，感觉自己瞬间长大了。从此，我也有了自己的规划，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，而且更能体会到爸妈的不易。

后来，我还做过很多不同的工作。在研究生二年级，我到了一家服装设计工作室实习，环境虽然不错，但工资却是很低的。在巴黎实习生的工资，只有当地最低工资的三分之一，每月大概600欧元。

但这里的消费水平是很高的，跟国内北上广差不多。为了省吃俭用，我们女生都是自己买菜做饭，所有生活费加在一起，每月至少需要6000人民币。房租因疫情也一直在涨，外地人在巴黎生活真的很难。

（2017年，我在英国伦敦艺术大学当交换生）

另外，我一直都不习惯这边的饮食。当地人除了喝咖啡和茶是用热水之外，他们绝不会喝白开水，甚至在冬天也是这样。

起初，我拿保温杯去上课的时候，同学们都很好奇，后来时间长了，他们也就习惯了。而且当地人喜欢吃生冷的食物，比如三明治、沙拉之类的，但我却一直不适应，中国胃就一直没变过。

这边的风俗习惯和办事效率，也一直刷新着我的认知。一次，我去超市买东西，排了很长的队，原来前面一位先生买了20欧元的东西，坚持用支票付款。其实，这种现象很常见，80%的当地人都喜欢用现金，他们觉得现金在手里很有体验感，可效率却真的很低。

还有一次，我办理在当地的身份证，来来回回竟然折腾了6个月，电话卡、银行卡也都是1个月才办出来。在这边办卡都是以月为计量单位，与国内几分钟就办完的速度相比，真是没法比。

（为了追梦，生活再苦也是自己的选择）

在跟当地朋友聊天时，他们还经常问我：“中国人都很有钱吗？为什么在逛街的时候，每人手里都有一杯奶茶。”其实，他们能这么问，也是可以理解的。因为这边奶茶实在太贵了，一杯需要60元人民币。

我还发现很有意思的一个现象。法国人从不介意谈钱，在日常聊天中也会把钱挂在嘴边，而且物价是聊天必备的话题。他们从来不给小费，会因为几毛钱讨价还价，会把摊主聊崩溃。因为，他们觉得自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，多给别人是不值得的。

就这样，我一边上学，一边打工。虽然辛苦一些，但每天都很充实，时刻都能见识到这些奇葩的风俗习惯，也算是苦中有乐。

我原以为可以平稳地完成学业，但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，甚至一度把我逼进了死胡同。

（半工半读是大多数留学生的选择）

2020年，疫情突然爆发了。各行各业受到了很大冲击，很多店铺都被迫关门。没了工作后，我为了省钱，每天只吃一根“法棍面包”外加一点麦片。如果嘴馋了想吃肉，我就买根淀粉香肠，一周只花16块钱。同学们都说，流浪汉都比我吃得好。

那段时间，我没有告诉家里人，都是自己硬挺着。但有一次，跟妈妈视频聊天时，她看到我吃面包，就问：“你怎么就吃这个？”我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懒得做”。可第二天，又被妈妈看见了，我才说了实情。妈妈立即打来一笔钱，才解了我的燃眉之急。

一段时间后，法国出现了群聚性感染，很多学校都关闭了，也包括我们班。当时我们班里出现了一个患者，大家都很紧张，我也花了100欧元去做了检测，还好是阴性。

（没有爸妈的陪伴，我感觉自己瞬间长大了）

爸妈非常担心我，让我休学一年，一直催我回去。可要想回去，也并不容易，回国的机票太贵了，至少需要6万人民币。这边又很难买到防护用品，在途中也很不安全。还有就是学校课程考核非常严格，必须本人到场。在综合考虑后，我决定留在这里。

可生活好像并不眷顾我，紧接着就给我了一次致命的考验。有一天在宿舍，我感觉自己好像感冒了，浑身没劲，但也没当回事。我主要担心医保没法报销，就一直忍着没去医院检查。我每天只吃点药，并祈祷着能尽快好起来。

可后来，我感觉有点胸闷，再往后心脏有点疼，呼吸也越来越困难，而且越来越严重，以至于连手机都打不开了。实在没办法，我就去医院检查，在检查结果出来那一刻，我呆住了，我被确诊了，整个人瞬间跌落至谷底。

（跟闺蜜在一起什么烦恼都没有了）

那段日子，我每天躺在宿舍，不接触任何人。在病情最严重的一次，我直接晕了过去。醒来后，我想到了爸妈送我出国时的情景，心里一阵绞痛。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，本想出来奔个好前程，现在却性命难保，真是造化弄人。

我身体越来越差，生命似乎进入了倒计时。那时，我想到了两件事：一是写遗书，把银行卡和手机的密码写下来；二是填捐献遗体的委托书。为了不连累室友，我24小时戴口罩，并坚持把用过的物品都消毒。

期间，我也没放弃自救，坚持每天定时吃药。大概过了一个多星期，我的症状慢慢减轻了，又过了一周，我竟然痊愈了。至今，我都很感谢室友的不离不弃，一直坚持帮我买药。

一次次被生活蹂躏后，我的身体和心理都承受了很大压力，但我一直坚持到了现在。之前在国内，我从没吃过这些苦，甚至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能坚持下来。但路是自己选的，跪着也要走完。

（路是自己选的，跪着也要走完）

经过努力，2021年我终于拿到了服装设计的研究生硕士学历。现在，我正在进行奢侈品管理的硕士学习，预计2023年1月，就可以拿到学位。

目前，我进入了一家服装设计公司实习，主要做商务管理和产品推广。通常4天在公司，1天在学校，压力还是挺大的。

最近，我感觉自己快变成了同学们练中文的语言机器了。每次上课或课间休息的时候，他们都会找我对话，因为中文对于外国人来说实在太难了。在课堂上，老师都会拿中国举例子，还经常跟我分析一些观点，我每次都感到非常自豪。

现在，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对中国文化产生了兴趣，平时在大街上也经常看到有人穿着汉服拍照。而且当地年轻人喜欢穿印有汉字的T恤，尽管不认识汉字，但他们觉得只要搞个汉字出来就很时髦。

另外，咱们的美食也非常吸引他们，在当地有上百家奶茶店，大多都是中国人开的。

（我身在巴黎，心向祖国）

但这边的老年人还不是非常了解中国，印象都停留在六七十年代。所以说，出门在外，我们留学生和出国人员就是祖国的一张名片，一定要做好自己，让他们能够真实地了解到中国。

当前，受疫情影响，当地的失业率不断上升，很多中小企业的裁员率高达25%。同时，对比工资待遇，这边也跟国内差不多，因为这边赚得越多，交的税就越高，有的人交税竟高达60%。而且外国人在当地是很难做到管理层的。

所以，现在很多留学生毕业后，如果不是为了进一步深造，一般都选择回国发展。甚至有位法国同事跟我说：“如果签证好办，我早就到中国工作了。”

有朋友问我：“花那么多钱出国留学到底值不值啊？”其实，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。比如，我有个同学在这里呆了6年时间，爸妈花了120多万供她上学，但她回国后却选择当一名全职妈妈。所以说，每个人对待生活的方式不一样，说不上好与不好。

（念第二个研究生期间在米兰游学）

随着国家的发展，国内并不缺少人才，各大公司招人也不再看是否有海外经历，而是更看重真才实学。所以现在出国留学的，不再是单纯为了镀金，大都是理智留学，通过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，以配得上想要的收入。

经过几年的留学生活，我不仅看到了，也感受到了很多，之前自己所追求的，可到头来发现，都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。我现在就盼着赶紧毕业回国，找一份踏实的工作，跟爸妈一起生活。

（星光不负赶路人，走在向着理想出发的路上，永不退缩）

我们海外学子时刻都能感受到祖国的强大。作为一名中国人，我感受最多的是自豪，这种感觉在今天更尤为强烈。

【口述：晗妮】

【编辑：似水年华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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